【文学藏区】黄群英 |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康巴风情书写研究
本文原刊于《阿来研究》第5辑
本文作者黄群英副教授
近年,“康巴作家群”创作的以反映康巴地区的藏族生活为主的众多作品被学界高度关注,而“康巴作家群”的作家绝大部分是四川人。四川“康巴作家群”无论是作家创作的数量还是质量,都给文坛带来新的惊喜。四川“康巴作家群”对康巴历史及康巴人的生活习俗、康巴地域特色进行了深入的表现,彰显了对康巴独特的情怀,显示了四川“康巴作家群”对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生活的人的极大关注,作家在作品创作中赋予了非常真挚而浓郁的情感,开拓了创作有关康巴地域作品的崭新的篇章,在当下四川文学版图中,有新的开拓和新的审美范式,为康巴地域的少数民族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探究四川“康巴作家群”在作品中书写的康巴风情,无疑可以提升对四川“康巴作家群”创作的认识。
一、康巴人的自在而为的生存状况的真情书写
四川“康巴作家群”在表现康巴人的生存状况时,更多是以自己人的视角和身份来表现的,所以,在作品的创作中融入了作家的独特感悟和生活体验,更多表现康巴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养成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习惯,少约束、喜自由,这种自在是发自天然,发自内心,或者说是早已融入康巴人血液中的一部分,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刻意要追求所谓荣华富贵,更多安于现状,习惯过着宁静的日常生活,内心追求精神的安宁。四川“康巴作家群”深入康巴人的灵魂深处,对这种生活方式给予了热情的关注,写出了康巴人固有的一些生活特性,表现了以藏族为主,包括汉族、彝族、羌族、回族等多个民族居住的康巴地域的人的真实生活,以期探究生活在雪域高原的人的生活方式,寻求其生活的闲适,挖掘其心灵的平静与崇高,呈现康巴人的气度和精神,体现出人的内在需求,显示了康巴人潇洒自得的风情。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创作更能触及康巴人较为真实的状况,作家擅长捕捉康巴人的日常生活,揭示康巴人对生活的热爱和真性情。
罗凌在散文随笔集《远岸的光》中,集中笔墨写了康巴地区巴塘人的生活境况,藏装、唱歌、面食等构成了巴塘人的日常生活,带给大家更多的是对这种舒适生活的向往。
罗凌《远岸的光》
南泽仁的散文集《遥远的麦子》,就对牧场、订婚、婚庆、朝圣、仰望圣地、转经、过年等百姓的生活进行了真实的表现,尤其是康巴人劳作的辛苦、生活的艰辛与精神的愉悦,构成了康巴地域人们生活的独特景象。从对康巴人生活方式的尽情书写,可以寻求到隐藏在作者内心的对康巴故乡的生活的礼赞,散落在记忆中的许多康巴人的生活被南泽仁娓娓道来,情感真挚感人。
南泽仁《遥远的麦子》
而事实上,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创作之所以热衷于表现康巴人的日常生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表现作家所观察到的或者说是作家自身的生活,在他们笔下,康巴人的生活是独特而丰富的,康巴人充满了一种自由单纯的快乐,洋溢着乐观的精神风貌。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小说创作,在表现康巴人的生活时,视角有所变化,他们的散文创作更多表现个体的人的当下生活状态,而在小说创作中,写康巴地域的人的生活的面更广,时间和空间的维度更大,从康巴人的生活中揭示其固有的传统和康巴人生活的真谛。一些作家常通过写人来写康巴的历史,表现的视野更为开阔;还常通过写传奇中的各种掌故,使康巴地域染上了神秘的色彩。在写实与想象之间,把康巴人的生活方式表现得惬意自在。如贺先枣的《雪岭镇》,就写了各色人不同的生活姿态。镇上一般人能够自谋生路,做点小本生意维持生活,有钱有闲的人就到茶馆喝茶听戏,有钱的商人每年都出点钱请“川戏班子”来镇上唱戏,供大家一乐,而平时三朋四友喝点小酒、吃着肖胡子家买的卤菜,是一天中最为快活的日子。而镇上也有翁先生这样的郎中,“是镇上男人们好生羡慕的‘甩手掌柜’,平平安安、平平静静、平平淡淡,翁老先生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好多人都说,翁老先生是前世修下的福分,像他那样过一生太平日子的人真是太少、太少了。其实,又有多少人有翁老先生那样一份从小到老始终是闲适平和的心境呢?恐怕也没有。”就道出了这里的人还是以追求自己平静、平安的生活作为人生的幸福,只是特别洒脱淡定的人还数翁先生最为独特而典型,但大部分人还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过着比较舒适的生活,这个小镇的不同民族的人皆生活得悠闲。
贺先枣《雪岭镇》
贺先枣把镇上人的不同的生活写得很有层次,让人见证了雪域高原的人们是如何生存的,对历史变迁中的人们依然追求比较自在的生活进行了独特的书写,同时,对鱼龙混杂的小镇上的人进行了不同的表现,挖掘了人的多面性和复杂性,展示雪岭镇的人的相处和生活状态,以多样的视角揭示了康巴人的本色。泽仁达娃的《雪山的话语》,通过写几个土司部落之间的较量,写出了几个村曾有的恩怨。阿绒嘎尽管穷得一无所有,还是过着快乐的生活,内心始终充满了对生活的无限向往,憧憬着美好的明天,通过不懈努力,他也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小说中描写的人物众多,很难看出谁是主角,而作品的重心并不在表现某个个体的人,而更多通过个体的人表现在这几个村生活的人们的生活境况,以揭示社会的变迁给人们带来的生活和思想观念的变化,追求自由和真性情的康巴人在不同时期选择比较自在的生活是作品中最能打动人的地方,小说在沉重的历史书写中依然透露出人追求内心归宿和寄托的理想未曾改变的事实,探究人求真、向善、乐观的本心。
泽仁达娃《雪山的话语》
在格绒追美的《隐蔽的脸——藏地神子秘踪》,通过几户人家写康巴的历史、现状。有人这样评价这部小说:“是一部藏地村庄历史演绎的史诗,作品借神子的视角,叙述了定曲河谷定姆村庄的历史,以及定姆人的独特生活方式。” 作品中塑造的能自由穿梭的精灵,以其独特的视角见证了康巴人的生活,拓展了现实时空,增添了作品的想象力,使作品充满神秘的意味。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小说创作都企图在作品中表现康巴人在历史变迁中经历的心路历程,对该地域的人的生活的自在做出了深入表现,可以窥见康巴人对这种生活的渴望和追求这样的生活的执着。与此同时,以历史的视角探究康巴人生活习惯的养成,就把康巴人的生活表现得更有历史的纵深感,更为丰厚。
格绒追美《隐蔽的脸——藏地神子秘踪》
而四川“康巴作家群”的诗歌创作,尽力捕捉康巴人特有的生活,更多一份对康巴地区的人们的诗意生活的向往和赞美。在拥塔拉姆的诗集《萍客莲情》中,有一首《见匍匐行者》:
“长路之上所见之匍匐 /属身语意自然之凝聚 /实乃万事万物之心语 /释说亘古守望之天堂。”
《见匍匐行者》
诗人对这些匍匐行者充满了敬佩,对这种生活习俗给予了高度礼赞。在另一首诗歌《溜溜瞬间》“在清风中寻遍/ 溜溜歌的张歌李姐 /他们执手相看的背影/ 已成桩桩往事 /千年折多山水的许愿 /竟不知落在哪一处”,充满了对四川康巴大地特有的生活情趣的喜爱,具有悠久历史的康定充满各种美妙的传说,对执著于信仰的人们而言,当地的山水都充满神性,因藏族人相信前世、今生、来世,就更相信诺言,因而诗彰显的情感就更为浪漫、真挚。在桑丹的诗集《边缘积雪》中有一首《河水把我照耀》道出了家乡人们的生活,有信仰的人们看淡一切烦忧。诗歌写历史的记忆、难忘的亲情、诗意的生活,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怡然自得的心境,把康巴的历史、自然、人、事等表现得浑然一体,有一种历史的悠远感。桑丹的另一首诗歌《锅庄阿佳》表现了一个甜美幸福、经历丰富的锅庄阿佳形象,显示了藏民生活的充实和藏民的传统,一个内外皆美、心地善良的藏族姑娘的形象被表现得自然、纯朴,显示了藏族同胞精彩的生活与安闲的生活姿态。诗人桑丹怀着对故乡浓郁的情感,她创作的诗里饱含对故乡风土人情的热爱,对故乡康巴的守望成为了她诗歌创作的精神力量。四川“康巴作家群”的诗歌作品处处透露出康巴地域人们生活的习性,充满诗意和浪漫,更有对这里生活的人的赞美。
四川“康巴作家群”纵情描写了康巴大地上人们生活的丰富多彩,萦绕在字里行间的是对康巴的无限眷恋,康巴人的生活态度成为了创作的亮点。而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四川“康巴作家群”以自己人的身份书写康巴人的各色生活,别具一格。阿来认为:“而我孜孜寻找的是这块土地上的人的自我表达:他们自己的生存感,他们自己对自己生活意义的认知,他们对于自身情感的由衷表达,他们对于横断山区这样一个特殊地理造就的自然环境的细微感知。为什么自我的表达如此重要?因为地域、族群,以至因此产生的文化,都只有依靠这样的表达,才得以呈现;而只有经过这样的呈现,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存在。”,阿来充分肯定了“康巴作家群”作为康巴自己人创作的意义。这群作家以酣畅淋漓的笔墨尽情书写康巴人的生活习俗,把康巴人的生活呈现得更为立体多样,凸显了康巴人日常生活中渗透的浪漫和神奇,揭示了康巴人生活的真貌。
二、康巴人在历史变迁中的韧性的深度表现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康巴风情书写还体现了康巴儿女面对社会的变革所表现的坚韧。“康巴作家群”一方面是对亲朋好友、家人及所观察到的康巴人性格中的坚强作真实书写,另一方面,则叙述虚构的康巴人的生活,表现康巴人面对挫折、困难时的巨大勇气和魄力,尤其是他们面对社会的变迁时,所表现的从容的态度更让人肃然起敬,彰显了康巴人精神境界的高度。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创作,把康巴人的韧的品质诠释得非常深入。作家的创作表现了康巴人如何在艰难的岁月中坚强生存,遭受苦难的人如何坦然面对现实,作品中更流露出作家在自己的生活经历中体会到的康巴人的坚韧背后的精神力量和动。格绒追美、南泽仁、郭昌平、拥塔拉姆、罗凌、泽仁康珠等的散文都表现了康巴地域坚强的人们,常透过小事,就活灵活现地刻画康巴人的不屈。如南泽仁就曾在她的散文集《遥远的麦子》写她的母亲勤劳、善良、坚毅,默默承受生活的重压,劳动的辛苦、精神的寂寞、生活的单调让母亲愈发坚强,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成为母亲的精神动力,对孩子的无尽牵挂又让这位离婚再嫁的母亲显得有点无奈。一个无比坚韧的母亲形象在南泽仁笔下写得如此动情而催人泪下。正因为这些作家大多数都有在康巴地域生活或工作过的经历,所以,作家对康巴人面对险恶的环境、历史上的纷争、比较苦的生活所表现出的韧性揭示得入木三分。四川“康巴作家群”敏锐地捕捉到康巴人的这个特质,以深情的笔墨讴歌了他们熟悉的人,把真实的在康巴地域生活的人们的最突出的性格特征表现得非常深刻,具有撼人心魄的魅力。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小说创作,更多把目光对准历史变迁中的康巴人,反映社会的动荡、变革给人带来精神上的不安或痛苦,在痛苦面前所表现的坚韧显示了康巴人的可贵的品质。如贺先枣的《雪岭镇》就刻画了一个内心无比坚韧的扎西拉姆,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锅庄生意惨淡,为谋生而想尽办法;对于自己远出未归,长期失去联系的丈夫,并不放弃等待和对爱的坚守,完全靠自己的坚强与信念,战胜了生活中的各种困难。各色人物构成了镇上的历史,但作家还是有意识地表现了那些勇敢、善良、坚强的人们的生活,有人这样评价这部小说:
“一方面写出其自然环境的独特性——极为严酷,另一方面则写出了社会环境或人文背景的特殊性——非常复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的影响,雪岭镇上的那些历史的人才拥有了多元化的民族性格、坚毅顽强的人性品质以及善良忠厚的灵魂本质。”
道出了这部作品贵在写人的精神气度。
在仁真旺杰的《雪夜残梦》中,东嘎在时代变迁中的种种遭遇令人同情,但在巨大苦难面前所表现的不屈和坚强的意志,足以使东嘎坦然面对人生的曲折,而东嘎的家人在生活的磨难中同样表现出特有的坚强,由此可见康巴人的抗挫能力超乎寻常,尤其是对于有信仰的东嘎一家人,能坚持和有超脱之心,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始终相信有美好的未来。四川“康巴作家群”在表现康巴人的韧性上可谓下足了功夫,最为明显的是他们想通过这些人物的塑造来传递康巴人在历史的积淀中形成的一些共有的性格特征。
四川“康巴作家群”塑造了一批扎根在康巴大地的鲜活的生命,让康巴人的精神特性得到更好地诠释,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面对苦难所表现的坚强和洒脱显示了民族的特性,蕴涵了深厚的民族文化传统。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创作,写出了康巴儿女的至真至纯的性情,而康巴儿女面对时代变迁和任何曲折时,既洒脱不凡,又十分刚强,构成了康巴人内在的深刻的一面,表现出康巴人的风姿和刚性的气质,在某些特定时期,又不乏温情。而康巴人的韧性特质又是在长期的生活中养成的,就更能突出康巴人的生命状态,正是作家对康巴风情的自然真诚表达,才使康巴风情的表现在自己人书写中有新的开拓和突破。
三、康巴的独特风貌呈现
四川“康巴作家群”创作在表现康巴的风貌上别具特色。雪域高原、草地、河流、峡谷等构成康巴大地独特的景观;寺庙、神山、经幡等构成康巴藏族的宗教文化;跳锅庄舞、吃糌粑、喝酥油茶、唱歌等构成康巴藏人的生活方式;汉、藏、回、彝族等构成了四川康巴地区丰富多彩的文化。四川“康巴作家群”的作品处处彰显了康巴风情,提升了人们对康巴地域特色的多样认识。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作品,无论是诗歌、散文还是小说,无不打上四川康巴地区特有的鲜明印记。如拥塔拉姆的诗集《萍客莲情》中,就有典型的康巴地域特征,如诗里展现的唱山歌的民族风俗和唱山歌寄托的情怀,都与康巴山水、人物紧密相连,道出了山歌的韵味和底蕴,康巴大地的神性和灵性使山歌充满无尽的想象空间。写酥油灯带动写人,表现宗教文化,意境深邃,渲染出特有的氛围,点染出更加奇妙的情境,而把藏民信教的传统自然融入诗歌,写出了藏民的生活习俗。诗人窦零在诗集《洞箫横吹》中写了不少康藏高原的美丽奇景,《速写德格》(组诗)其中一首中写道:
“雕塑般凝固的群山/因这一池蓝蓝的海子/灵性活泼了/海中的云/云中的海/唱和着洁净/被软软和和的海水浸泡过的太阳/洗去了金属的干燥/万物在蓝白绿构筑的祥和中/与神灵共舞/天在上/雪在上/海子在上/洁净在上”
”
用简单的语言道出了高原的纯净美丽,给人一种空灵之感。这些诗人对康藏高原独特的景观和人们的生活方式都进行了深情的赞美,是奇妙的大自然和人文景观给诗人带来心灵深处的震撼,使诗人对康巴民俗风情与自然景观的书写基于更为自觉的立场。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散文创作,在表现康巴风情时信手拈来,境界更为开阔。郭昌平的散文集《箭炉夜话》,围绕康定历史和民俗进行书写,一些有关炉城的人和事被描绘得生动、形象,如“康定娃”“折多河”“闹山鼓”“吼道”“康定锅庄”等有民族特色的东西被作家表现得细致、详尽,康巴风情充满无尽的意味,诗意自然与诗意人生结合得非常巧妙。格绒追美的散文集《在雪山和城市的边缘行走》,就写出了雪域高原的纯净、优美,让人心灵安静。“在大山里,人们敬畏苍茫的原野、冷峻的雪峰以及蓝得如碧玉的海子。藏人认为,有许多神灵居于其间。他们也是有情众生,或护法,或护佑一方万物,或作为一方河谷村落的山神。人、神与万物共居,同为一体。”敬畏自然、敬畏神灵是康巴藏人的传统,是康巴藏人的心灵寄托。作家在作品中表现了康巴人跳锅庄、赛歌、唱山歌等,过得自由自在,洒脱中透露了民族的浪漫和天性,显示了对生活的热爱。村寨、帐篷、寺庙、高原构成了康巴人所生活的环境,洋溢着和谐、快乐,充满一种精神追求的张力。格绒追美把对康巴大地的情感和感受表现得情真意切,故乡的自然美与人的心境融为一体,更为惬意而让人心旷神怡。四川“康巴作家群”的散文创作,流露出对康巴特有的景观和人们独特生活的喜爱,情感的力度和强度更大,更具审美的张力。
格绒追美《在雪山和城市的边缘行走》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小说创作中,同样以诗意的笔墨描绘康巴的山川、河流、草原、湖泊的美丽,与此同时,神奇的自然山水与藏族、汉族、回族等民族风情的结合,拓展了一般文学作品的审美视野,一个充满生机活力的康巴世界令人怡然而乐。在达真的《落日时分》中,这样描写康巴地区的景致:
“终年积雪的雪峰在碧蓝天空中挺拔而神圣;雪山脚下的草地,犹如举行世纪婚典时的巨幅裙摆,逶迤在广袤的原野;草地上,大自然的精灵们披着太阳的金辉穿梭在庙宇和塔间,人、自然、动物、苍天、大地、信仰构成了诗意的草原。”
把康巴大地特有的壮观景象写得诗情画意,既美丽,又充满神奇的力量,诗性与神性的结合构成了康巴大地特有的魅力。在仁真旺杰的《雪夜残梦》这部作品中,同样展示了雪域高原的美丽,湖泊、雪峰、康巴汉子等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写出了康巴地域的神韵,动静结合,整个自然美不胜收。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小说创作捕捉了康巴美丽的自然和人们的生活,使作品意蕴深厚。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创作,写出了康巴地区具有最明显标志的山水万物,而康巴的地域构成四川“康巴作家群”笔下最绚烂而最具诗意的康巴人生活的重要生活环境。神奇的山水使他们的作品创作更流光溢彩,充满灵性,具有令人神往的魅力,而他们的创作又提升了对康巴地域风貌新奇而独特的认识。
四、对康巴风情给予的思考
四川“康巴作家群”通过作品的创作,表达了对康巴风情的礼赞,同时对康巴风情在表现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深度思考,充满哲理性,显示了这群作家对康巴风情给予的更为理性的观照,令人深思。
四川“康巴作家群”通过康巴风情的书写,以更巧妙的方式对康巴地域人与人的关系进行了多角度的表现,隐含了作家的深刻的思想。血腥、暴力皆不能真正解决家族仇恨和民族纷争,而借由和谐、自由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人的心灵的愉悦。不同民族风情能够在康巴共融相生,可以窥见不同民族之间的包容与大度。历史上作为茶马古道枢纽的康定,人与人频繁交往促进了不同民族的人的友谊,而独特的自然环境和地处偏远的位置,使人与人要相互团结,才能面对险恶的外界环境。“康巴作家群”透过日常的一些风俗习惯表现康巴人在发展中逐渐形成的人与人的相互尊重、理解,表现不同民族的精神,直抵人的心灵,感受到人们的友善。在社会的发展中,康巴地区人与人有冲突,有矛盾,但和谐是主流。达真的《康巴》非常真切地表现了人与人的斗争,但最终不同信仰的人能在一个地域很好地相处、生存、通婚等。小说以不同民俗、民风的共存见证了不同民族的人的友好相处。正因为不同民族相互的渗透和彼此的尊重,才使康巴人生活更加绚丽多姿,人们有更充盈的生活和丰富强大的内心,精神境界得以提升。
四川“康巴作家群”在创作中,对康巴人与社会的关系进行了探索,尤其是反映康巴藏族人的生活,颇为详尽。康巴藏族人以积极的心态面对社会的发展,他们对社会又表现出淡然和洒脱。在他们内心深处,有对世界的独特认识和看法。作家更多在藏族同胞的求真、向善和对未来的期盼中寻求到他们生活的真谛,以逼近真实的状态书写康巴藏族风情中日常化的世俗生活,又在一定程度对康巴藏族人与社会的关系进行了挖掘,探究其历史原因,因为深厚的藏族文化影响了藏族人们对待社会的态度。在追溯历史的同时,作家同时关注在现代化进程中,康巴人如何保留自己的传统的同时,不断提高生活的质量,作家企图透过一些现象,更深地挖掘民族风情受到冲击时人们无所适从的茫然和无奈。作家以更为深沉而含蓄的书写,希望康巴人过上更为富足的生活,认为在相对闭塞的地方,人们应该更积极面对社会的变迁,积极接受新事物,改变不读书的陋习和个别人生活中的懒散的行为习惯等。作家对康巴不同的民族风情中所触及的人与社会的关系有更为敏锐的目光和深邃的见解,提供了对人和社会关系的更深层次的思考。
四川“康巴作家群”在作品呈现的康巴藏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以独特的审美形态呈现出来,寄托了作家的美的理想和情感。敬畏自然,万物有灵的思想,使康巴藏人尊重自然、爱惜自然万物,在社会高度发展的今天,这样的民俗风情无疑带给世人更多的启迪。因为康巴人对自然的方式,自然就有别样的美丽,美妙的自然景致与生活情景,使康巴世界更真、更纯,人与自然的和谐成为了康巴地域的独特景观。四川“康巴作家群”创作的作品既呈现康巴人与自然形成的良好关系,又通过城市人到康巴寻求人与自然的奇妙关系所感受到的心灵的震撼进一步提升了对康巴人与自然的深刻认识。纯净的自然带给人们无限的希望和想象,成为了人们心灵的净土,快乐的源泉。这种人与自然天然的联系使康巴风情更具独特的韵味和内涵,是抗衡现代化中破坏大自然,以牺牲大自然为代价的生存状态的反思,寄托了作家的人文理想和现实关怀。
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创作,站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高度认真思考康巴的历史和现状,把康巴风情蕴涵的内在的东西揭示得更为深入,同时,又包含了作家理性的自觉。作家在思考民族风情中所彰显的历史的、文化的、社会的价值,对当下社会的发展无疑具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结语
四川“康巴作家群”大部分作家因为强烈的故乡意识,以及对康巴地域产生的特殊情感,作家把康巴风情作为重点表现的内容。作品对康巴风情的多样呈现使他们的创作更具吸引力。尤其是在对城市与康巴的对比中,作家的立场分明,充满对康巴风情的喜爱。胡磊就认为尹向东的作品具有浓郁的家乡情怀,“作为藏区的观察者和写作者,康巴这片土地给了他丰富的营养和取之不尽的资源。在康定这个意象下面,实际上是一种独具魅力、博大精深的康巴文化,是一种眷恋乡土、挚爱家乡的纯真情结。道出了尹向东作品创作的根本来源于对故乡的情感。而最为可贵的是四川“康巴作家群”对康巴风情表达得含蓄而深入,充溢着不可言喻的真淳的韵致,颇耐人寻味。而事实上,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创作,尽情抒发了对康巴大地的炽热的情感,在骨子里发出的对这片广袤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的情感都让人难以忘怀。
康巴的自然、人物、历史等,在作家的创作中无不打上鲜明的康巴标识,使他们情不自禁地歌咏这片神奇的山水、感叹历史的变迁、书写人们的生活方式、歌颂充满血性与温情的康巴汉子,歌颂柔中带刚的康巴女人;康巴自然神奇、纯净,康巴自然与康巴藏族民俗风情有很深的内在关联,但不可忽视的是,在当下喧嚣繁华的年代,康巴的发展与康巴风情的保持成为了作家们在创作中表现的一个话题,作家深切的忧患意识和对康巴的情怀使他们的创作更具人文关怀。而康巴人拥有自在惬意的生活、宁静美丽的自然、灵魂的安静等,却是康巴地区独特的景致,四川“康巴作家群”在表现这些时,都表现得相当到位,但康巴风情在社会发展中也受到的一定冲击,令人反思。正是浓郁的康巴风情书写,使四川“康巴作家群”的创作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因为四川“康巴作家群”对康巴风情的书写提升了对康巴地区的认识,同时,融入了作家独特的人生体验和感悟,使康巴风情表现得更为深邃和悠远,提升了少数民族文学的审美境界。
作者单位:西南科技大学文学与艺术学院